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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行2.5億存款“不見了”？律師：未認定職務侵占罪仍可向銀行追責
中新經(jīng)緯3月18日電 (魏薇)近日，中國工商銀行南寧分行(下稱工行南寧分行)逾2.5億元存款“不翼而飛”的事件引發(fā)公眾關注。
@廣西工行宣傳微博18日發(fā)布了一則工行南寧分行的公告稱：受害人為獲非法高息致資金損失，梁某系個人犯罪行為，將依法處理。該行堅持依法合規(guī)經(jīng)營，對違法違規(guī)行為嚴肅處理、絕不姑息，將依法合規(guī)處理此事，保障客戶合法權益。
有律師在接受中新經(jīng)緯采訪時表示，本次事件是典型的刑、民交叉的事件。在我國司法實踐中存在“先刑后民”的處理原則。從現(xiàn)有資料來看，南寧中院也并未認定銀行不擔責，只是表達這個案子現(xiàn)在審的是作案人的刑事責任，銀行的責任需要另案處理。投資者可以繼續(xù)追究工行的責任。
“企業(yè)為銀行做存款貢獻，月息約2.5%”
根據(jù)儲戶段女士提供的一份南寧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刑事判決書，經(jīng)審理查明，2018年9月至2019年5月，工行南寧分行個人金融業(yè)務部總經(jīng)理梁某以為貸款企業(yè)做存款貢獻為由，通過3名中間人找有閑置資金的客戶到工行辦理大額存款業(yè)務，承諾除給予正常的銀行大額存款利息外，額外支付給中間人每個月4.5%左右的收益。為順利竊取儲戶存單款，梁某還指使下屬時某偽造存單等銀行票證，趁儲戶不備替換真實存單。
段女士向中新經(jīng)緯回憶道，2018年底，其鄰居告訴她，工行攬儲任務量比較大，因此想介紹給一些親戚朋友來體驗大額定期存單業(yè)務，門檻50萬元。
“我的一個鄰居去試了，回來說是親自在柜臺辦理，所有流程都是正規(guī)的?！庇谑牵?019年1月4日，段女士在工行南寧分行的一間私人辦公室見到了梁某。
在這里，梁某向段女士介紹了這項業(yè)務，“她說，因為企業(yè)要向工行申請貸款，工行審批貸款給企業(yè)是有條件的，企業(yè)必須為工行做存款貢獻，但企業(yè)沒有那么多錢，所以工行就幫企業(yè)找來我們這樣的儲戶，愿意做定期存款，然后由企業(yè)付給我們這些儲戶利息，月息大概是2.5%。第一次我存了50萬元。”段女士說。
段女士還稱，梁某要求其將存單放到一個信封內，并且要求不能打開，其給出的理由是打開提前支取會影響工行的業(yè)績，直到到期時，在企業(yè)、銀行和儲戶三方均在場時才能開封。
“第一次辦理該業(yè)務非常謹慎，有丈夫和同事的陪同，一起去了梁某介紹的工行南寧市桃源支行辦理大額定期存單。”段女士說。
在存款后幾天，段女士表示，收到了其鄰居打來的利息。三個月存款到期后，4月9日，她來到工行南寧市衡陽支行取款，同時又進行了第二次存款，這次她存了100萬元。4月11日，梁某打電話讓段女士到工行南寧分行進行存單封存，“第二次時我放松了警惕，一個人去的，后來才知道，梁某可能早就準備好一個假存單，趁我不注意將存單調包。”
段女士所拍在被掉包前存入的100萬元真存單 來源：受訪者提供封存后，段女士稱，梁某又告訴她工行需要遠程核驗大額存單客戶的身份證，工行南寧市楓林路支行有該設備，故她又前往該支行?！拔以阢y行里等了一會兒后，梁某才到達，之后從我手里接過身份證，就遞給了方某，方某當時身穿制服，拿過身份證后就進了柜臺，幾分鐘之后就出來把身份證還給我了?！倍闻炕貞浀馈?/p>
2019年5月的一天，段女士聽說有人發(fā)現(xiàn)手上存單是假的?！拔亿s到銀行后給柜員說要取錢，對方說這張存單是假的，后來在銀行系統(tǒng)里查詢我的賬號發(fā)現(xiàn)我的存單被銷戶了?！彼f。
工行南寧分行稱，受害人為獲非法高息致資金損失，梁某系個人犯罪行為，將依法處理。
針對有媒體報道工行南寧分行原部門經(jīng)理梁某騙取被害人資金，工行南寧分行相關負責人表示，目前司法認定梁某屬個人犯罪行為，不屬于職務侵占行為；同時，受害人受非法高息引誘，通過非正規(guī)程序操作，導致資金損失。
大額存單如何被他人支??？
梁某如何實現(xiàn)存單的“偷梁換柱”？一審判決書披露，梁某向中間人及被害人提出四點要求：一是大額存單的密碼必須設置成企業(yè)方指定的密碼；二是存單必須要在其和企業(yè)方、客戶方在場的情況下用信封封存，在三方見證下用信封封存好后，三方在封口上簽字；三是存單到期后，必須要在三方見證下打開之前封存的信封，由企業(yè)方陪同取款；四是將存單封存后，客戶要將身份證交給其或企業(yè)方代表去核實客戶身份。
根據(jù)判決書，梁某在被害人到工商銀行辦理大額存單時，便讓其下屬時某以企業(yè)方代表的名義陪同，要求被害人設置指定存單密碼。在被害人錢款存入銀行后，進行存單封存時，梁某與時某使用事先偽造好的大額存單，趁被害人不備之機，將真實存單調換。
在拿到存單后，梁某又是如何將錢轉到自己賬戶？段女士質疑工行在這一過程或存在違規(guī)，“即便大額存單的密碼被對方騙取，但大額存單是一個獨立的密碼，定期賬戶的錢是不能用于轉賬的，必須先回到本人的借記卡才能對外轉賬，而梁某并未掌握我的借記卡和借記卡密碼，錢如何能從賬戶中取出并轉走？”
段女士等儲戶曾向有關部門舉報工行南寧分行存在辦理大額存單相關業(yè)務過程中，將大量存單儲蓄賬戶內的款項直接轉入非儲戶本人賬戶的情況。根據(jù)中國人民銀行南寧支行2020年11月6日作出的舉報答復意見書，經(jīng)核實，工行南寧分行在辦理相關業(yè)務過程中，先對定期存單儲蓄賬戶進行銷戶處理，賬戶銷戶后，再將本金利息存入指定賬戶，未發(fā)現(xiàn)存在為儲戶辦理轉賬結算的情況。
判決書顯示，在偽造的存單被封存后，梁某又以核驗客戶身份為由，讓被害人將身份證原件交給時某，時某明知梁某竊取被害人存單款，仍攜帶客戶身份證原件、被害人的真實存單到銀行柜臺，使用事先掌握的密碼，通過代辦客戶取款的業(yè)務將被害人存單中的錢款取出，轉存至梁某和時某控制的賬戶。
另外根據(jù)段女士提供的桂銀保監(jiān)罰決字[2021]2號處罰內容，2018年9月至2019年5月期間，工行南寧共和支行收到工商銀行“業(yè)務運營風險管理系統(tǒng)”及工商銀行南寧分行運營部內部郵件提示轄內楓林路支行出現(xiàn)同一代理人多次提前代理支取大額存單、資金流向異常的11起風險事件單后，對異常情況核查不到位，未采取有效的風險管控措施，未組織相關部門及網(wǎng)點消除風險隱患。
對于該事件，中新經(jīng)緯聯(lián)系工行南寧分行辦公室相關負責人，其表示，目前事件正在審理當中，等判決結果出來整個事件就會比較清晰，目前不好作評價。
銀行是否應該承擔責任？
2021年11月19日，南寧中院作出一審判決：梁某因犯盜竊罪、詐騙罪、偽造金融票證罪等，被判處無期徒刑；時某及另兩名案犯分獲七至十五年不等有期徒刑。段女士稱，梁某在法庭上稱自己是職務侵占罪，并在一審宣判后提起上訴，目前二審仍在審理當中。
盡管一審判決責令各被告人退賠各被害人的經(jīng)濟損失，但仍無法挽回儲戶的全部損失，而本案中銀行是否應該承擔相應責任？南寧中院在判決書中表示，“梁某原所屬單位是否是退賠責任主體并不在本案審理范圍之內，本院不予評判。”
中銀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楊保全對中新經(jīng)緯分析稱，中國銀保監(jiān)會廣西監(jiān)管局在2020年8月對梁某進行了行政處罰，同時也對其所在的工行南寧分行作出了行政處罰。由此可以看出工行南寧分行在該案中應該負有一定的責任。
來源：銀保監(jiān)會官網(wǎng)他進一步指出，本次事件是典型的刑、民交叉的事件。在我國司法實踐中存在“先刑后民”的處理原則。從現(xiàn)有資料來看，南寧中院也并未認定銀行不擔責，只是表達這個案子現(xiàn)在審的是作案人的刑事責任，銀行的責任需要另案處理。
另外，本案的一大焦點是梁某究竟是職務侵占罪還是盜竊罪?！拔艺J為，本案是職務侵占罪、盜竊罪、詐騙罪的競合。職務侵占、盜竊罪、詐騙罪侵害的對象都是財產(chǎn)的所有權，本案存在法條競合和想象競合的情況，不能因為最后定了盜竊罪、詐騙罪、偽造金融票證罪就否認梁某的職務犯罪行為?！北本┦兄新?上海)律師事務所黃夢奇律師表示，儲戶依舊可以追究工行的責任，恰逢315，依法保護金融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勢在必行。
楊保全也指出，投資者可以繼續(xù)追究工行的責任。認定盜竊罪而不認定職務侵占罪并不等于銀行不承擔責任。但他同時也提醒廣大投資者，由于“先刑后民”的處理原則，需要等刑事案件調查清楚并結案，才能受理涉及刑事案件的民事訴訟。
近年來，銀行存款不翼而飛的事件時有發(fā)生，很多案件中，儲戶往往是被高息所吸引。對此，浙江大學國際聯(lián)合商學院數(shù)字經(jīng)濟與金融創(chuàng)新研究中心聯(lián)席主任、研究員盤和林認為，銀行獲取存款是為了發(fā)放貸款，如果銀行發(fā)放貸款的利率，比如按揭利率是5%，那么它如何可能以月息2%-3%來吸收存款？這從邏輯上就說不通，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了解銀行的資金用途，就應該對高息攬儲有足夠的警惕。
盤和林指出，“做回報”在銀行體系中是有的，也就是說儲戶額外的收益來自于企業(yè)，企業(yè)通過支付額外的費用給儲戶來達到銀行的存款要求，存單是正常出具的，但額外費用是企業(yè)給的。“的確存在這種情況，這種現(xiàn)象在未來要給予打擊?！北P和林說。
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孟博表示，這個案件也再次給銀行以及廣大儲戶敲響了警鐘。
孟博指出，對于銀行而言，應當強化對員工選任和日常履職的管理，加大對營業(yè)網(wǎng)點的監(jiān)督檢查力度，對于員工的違規(guī)行為及時發(fā)現(xiàn)、及時制止。應當加強對儲戶的風險提示，如在大堂等主要營業(yè)場所以簡明、清晰、易懂的方式對客戶進行警示和指引等，力求防患于未然。
對于儲戶來說，他強調，應當提升風險意識，提高甄別能力，不要貪圖所謂的高回報，要加強對自身資金安全的風險防范，捂好自己的錢袋子。(中新經(jīng)緯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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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羅琨
